【喻黄】Valder fields(下)

bgm承上【喻黄】Valder fields(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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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总是来得更早一些,傍晚时分天光就已然稀薄,喻文州没有开灯,整间屋子在阴暗的光线下明暗有致,他靠在沙发上轻轻眯着眼睛,半张脸落在了阴影里。

客厅的音响里流淌出轻柔而明朗,闲散却依旧生动的民谣,男人的声音温柔,微哑而富有磁性,更显一种天然的纯朴,带着阳光一样的温度,唱着山间田野的一支天籁。伴奏的木吉他和钢琴声优美而明快,低声轻诉着过往那些什么都还未明晰却又快乐地真实着的日子。

喻文州在遇上黄少天之前并不喜欢听民谣,他对音乐也有所研究,却只局限于古典音乐,所以当时他并不是很能理解黄少天对于那个人的痴狂。一听说那个澳洲男人要去B市开演唱会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守着预售的点儿价都不看啪啪啪就是三张票,结果到了准备买机票的时候林斓突然打电话来跟他哀嚎自己那几天居然要惨无人道的加班,于是最后去B市看演唱会的变成了他们三个。

那天坐在观众席上,喻文州不像黄少天那样盯着舞台瞟都不往旁边瞟一眼,当然也不会像喻晴那样不吵不闹认认真真地撑着脑袋打起了瞌睡,一会儿往自己身上歪一下,一会儿又往黄少天身上栽一下。他听着现场比CD里更加真实的声音,想着歌声开始之前黄少天对着他激动得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的叽叽喳喳的一通安利,又不自觉的想到认识他这么久每次都能在他眼中看到的中年人不常有的明朗和光芒,觉得他喜欢台上的这个人也是有道理的。

喻文州转过头去开始认真地听台上的人唱歌,不再注视着黄少天。

或许Valder fields根本不存在,但每个人心中却都一定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然而横亘在自己和它之间的,却是现实中不可跨越的责任。

这么想着,喻文州有些黯然,甚至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他下意识转头又看向黄少天,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首歌是在唱我们么,少天?

天马行空的笔触很快让喻文州陷入了那一个个散乱、莫名却又恬淡美好的画面中。是谁说,平淡的歌声里隐藏着不平淡的生活,但我们如此的浅尝辄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喻文州他心里虽然清楚,可是让他就这样直到他们再也不会遇见,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呢?

那天演唱会结束,观众退场,他们都不是愿意赶挤的人,宁愿多坐一会儿。黄少天就在那个时候看着他,笑着冲他一挑眉道:“怎么样文州,拉你来没错吧。”

“确实好听,”喻文州笑了,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儿宠溺的意味,“不过你这跟小孩子追星差不了多少了吧,嗯?”

“我说文州你唱歌也很好听啊,”黄少天没在意他话里的调侃,随口打岔又说起了别的,讲了一句却发现自己来了劲儿,身子不自觉地倾向喻文州,“要不哪天你出道当歌星,我给你做脑残粉?”

喻文州受不了他神奇的脑回路,伸出手越过喻晴对着黄少天额头就是一下:“你少来了。”

过往的美好和明快的歌声兑在一起,仿佛大雪天里窗前放着的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咖啡,香气带着温度袅袅弥漫开来,温暖了坐在它身前的人。

可炽热的温度总会沉沦在寒冷的室温里,这首歌所带来的那一点暖色也终将于黑暗中静默无声,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快乐转瞬即逝,而痛苦漫漫无边。

他们在开始的时候就预料到会分离,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诀别会来得那么快。

相识两年之后,黄少天临时调到深城的的苦逼日子——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终于熬到了头,而喻文州不愿意喻晴接受太多国内的教育,出国的日子也排上了计划。

喻文州记得那最后一个晚上,浴室里雾气弥漫,他附在黄少天耳边,又一次对他说:“少天,跟我一起走吧。”

黄少天没有说话,喻文州只得顿了顿,再度开口:“就两三年的时间,甚至你都不用怎么出面,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然后我们就真的可以在一起了。”

黄少天摇了摇头,目光凝视着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的镜子,再一次的拒绝了他:“文州,如果我跟你走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会失去我的一切,然后我们之间仅存的感情也会随着不断地争吵日渐稀薄并最终烟消云散,到那个时候我们还会剩下什么?要么恨,要么漠然,文州你希望是哪一种?”

“我不会和你吵架的,更何况那时一切都有了了结,我们之间又怎么还会有矛盾?”

“如果真的走了那一步,事情不会就这么平息的。”黄少天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林斓她还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我就这么抛弃她离开然后心安理得我还是人吗?”

“但她会过得很好。”

“对,她会有一笔可观的财富,但并不是物质条件好就能让她过得很好,更多还有感情上的满足。所以不管我走多远,只要她知道我还活着,她就不可能过得好。文州你知道我们两个处境上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这么说很残忍但事实就是这样,她死了,但她还活着,所以你的愧疚自责永远停留在那一天,而我若离开,它将会日复一日的放大加深直到将我,将我们两个都侵蚀殆尽。”

喻文州想辩驳,却又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很多时候我们能轻易放下,那是因为对方已经不在人世。

“更何况,晴晴现在还小,她听不到外人怎么说,所以她不介意,等她长大了呢?听着身边的人指着她对别人说你不知道吧她爸跟一个男的在搞婚外恋你觉得她接受得了么?那个时候她是会跟那些人站在一起反过来指责你以你的行为为耻辱,还是会一言不发地一个人扛着所有嘲笑任凭它最后变成流言风语不着实际都还是默默忍着谁也不说?你又愿意看到哪一种呢?”

喻文州并非没想过这些事,只是发现这些话被黄少天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自己想好的那些话一句也讲不出口,因为喻晴真的不是理由,她只是黄少天的借口。

许久,喻文州使劲抱了抱怀里的人,这让他感到此刻他怀中的人是如此真实,真实的让他无比清醒的知道下一秒他就不再属于自己。然后他放开手站起身,一边跨出浴缸一边轻声叹息道:“上周就答应了晴晴明天陪她去看木棉,你再陪她……陪我们一天吧,我不会留你了。”

喻文州记得那个诀别的黄昏,满天红霞和木棉花海相映成趣,他站在火红的花树下,目送着黄少天一步步远去。喻晴在他怀里张牙舞爪地想蹦出去抓黄少天的衣服,但他的手臂却死死地圈住了她,她只能这么哭着闹着,而七岁的孩子最是下手不知轻重的年纪,很快喻文州手上就被她掐的全是指甲印,头发也被揪得乱糟糟的,但他依旧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禁锢她手脚的自由,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黄少天走得很慢,可不管喻晴声音有多大,他都没有再停下,也没有回头。随着他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视线里,喻晴才像是闹累了,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哭声也渐渐小了下来。喻文州有些怔怔地放下她,然后缓缓蹲下身看着她不停地擦着眼睛,终于也像是没忍住什么一样,把她再次搂进了怀里。喻晴抽泣了几下后再度放声哭了出来,眼泪很快打湿了喻文州的肩头。他听着她哭得撕心裂肺,慢慢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默默地安慰着。许久,他叹了口气,却还是面无表情,心里好像也一点都不难过一样。

他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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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斓去世的第二天,黄少天也跟着走了,和她一样,无疾而终。

为置办二人的丧事,喻晴和黄奕轩在那几天里都忙得说不上话,好不容易得了闲,她却又说担心喻文州出事,一个人住了过去,一住又是快一个星期。

二七往往很少有人祭拜,喻文州没有参与黄少天的葬礼,却在那天对喻晴说他想去看看他。喻晴开车载他到了公墓,扶着他走到墓前,喻文州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良久沉默不语。

“晴晴,你去车里等着我吧。”喻文州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看着她,她亦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我想跟他,单独说说话。”

喻晴不放心地看他一眼,犹豫了许久,还是转身离开了。

“真的是很久不见了,少天。”听着喻晴的脚步声渐远,喻文州慢慢自嘴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可眼睛里的暖意在维持了一句话之后就渐渐变得苦涩起来,声音依旧听不出来情绪,却微微开始颤抖,变得不平静了,“我好想你。”

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记忆中那些看似不同时间点的人生旅程,竟在他脑中形成了一个画面合集,迅速地跳转着,在回忆的帘幕里争先恐后的要出台上演,仿佛是发生在同一刻。

谁也不知道喻文州在他的回忆里看到了什么,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那些画面跳动得太快,来不及抓住,就一闪而过了。

“反正曾经也错过那么久,为什么不再多等几年,等到我遇上你呢?”喻文州突然听见自己这样问道,仿佛是从思绪的网眼中遗漏出来的话语,又恍如一种无法言说的隐喻。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这个问题当年他也问过黄少天。那个时候黄少天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的是,林斓已经足够好,他怕他等不到更好的了。

还是说的,他不愿意错过,所以他总是等不到。

又或者他说的是,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他爱热闹,守不住寂寞,不愿意一辈子孑然一身。

喻文州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可是他下一秒听到了,不知道声音出自自己的心底还是耳畔。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们就说我看人看事都很准,一旦是适合自己的,出手比谁都快。只是这并不都是好事,因为我往往等不到最适合的那一个。可我以前一直觉得这不重要,毕竟人活一世,若‘最’要靠等,那得多没意思。但后来我发现,有些东西啊还真不是你努力就会有的,比如睡了个饱觉的幸福,不等到困了的时候,你再怎么使劲睡,也只会更难受罢了。”

即使如此,很多时候你依旧在等。

“可我是等我自己,并非等待戈多。”

你不相信戈多会来?

“剧里说,戈多明天来,但我们活在今天。”

然而现实中戈多来了,在今天下午。

“但是我们在今天中午就走了。”

为什么我们等待戈多,却要在戈多到来之前离开?

“因为我们都不年轻了,我们都以为我们等不到了。”

但实际上我们去了一个明知道戈多永远不会来的地方,等完了后半辈子。

这真像是……一种嘲谑啊,对他们的嘲谑,也是对人类的嘲谑。

喻文州最后这么想着。

站了不知道多久,喻文州终于准备离开,离开之前他最后一眼看向墓碑,却没有落在墓碑上,而是平平向前,不知要去向何方,却又像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听他说话一般。

“可寂寞本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为什么要扯上你呢,少天?”

喻文州半转过身离开,刚走了没两步,却被人从身后喊住了。

“爹。”

喻文州回头,看见了黄奕轩。他下意识地张口同他寒暄,就像一位普通父亲对女婿该有的寒暄那样,可开口之前又想起喻晴说她已经把那些事都讲给他听了,于是到口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最后也只是浅浅淡淡应了一声:“嗯。”

“你来看你爸?”喻文州很快又觉得什么都不讲不合适,想了想便开口如此问道。

结果黄奕轩摇了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喻文州有些讶异,随即又释然,“找晴晴么?”

黄奕轩大概是没想到喻文州猜得那么快,愣了愣,表情有些复杂地道:“是真的找你,也确实想找她。”但单独找她她肯定等不到我说话就跑了。

这话黄奕轩还是忍住了没有说。

喻文州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最后叹了口气道:“你又是何苦呢?晴晴无非就是不想知道那个结果,你何必一定要亲口说给她听?”

黄奕轩听罢笑了,笑容有些苦涩难明:“连你都觉得我会那么做么……”

“难道你不会吗?”喻文州眯起的眼睛渐渐睁开,“知道了那些事,很难会不恨吧,如果不是遇上我,如果没有开始,他大概就不会活得那么难过了。”心中再度翻腾起来的痛苦被他好好地锁在了心里,不管它再如何发酵膨胀,也没有从眼底露出分毫。

“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但后来想想,我的恨再怎么样于我爸而言都无济于事,却会让我自己难以面对阿晴。”黄奕轩说着,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其实我爸在死前给我留了一封信,那封信难得的话很少,也没什么大道理……可却实实在在讲述了作为男人承担到底是什么。也许他在遇见你之后都活得很痛苦,但至少因为有他,我妈这辈子都过得很幸福。再者,我想如果你真的值得他那样爱,那这么多年你过的,只怕并不比他好吧。更何况,如果一个人愿意,放下恨比放下爱容易多了。他在我小时候就跟我说过,惩罚是上天的事,我们应该学会饶恕。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料到了有这一天。”

此间,喻文州一直就站在那里,一开始是看着黄奕轩的眼睛,后来谁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两人的沉默仿佛使空气都凝结,然后落下雨来。

“晴晴在车里,你去找她吧。”喻文州落下这么一句话,拄着拐杖转身离开。

冬日的细雨中,老人的背影显得孤寂落寞而又悲伤。

——少天,如果人有下辈子,希望你能过得很好,并让我一无所知。

“其实如果可以,我宁愿一切结束在开始之前。”喻文州最后的叹息沉落在了寒雨里,“晴晴要是那天没哭,也许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可是分明残缺的一生却自以为最圆满不过如此,对他来说也是很悲哀的事情。而且那样,我大概就不会认识阿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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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月里喻文州老得很快,他熬过了那一年极为漫长的冬天,然后死在了春天里。

他们都以为喻文州会希望和黄少天葬在一起,毕竟活着的时候没办法,死了能如愿也是好事,却没想到他在临终前,要喻晴把他和她妈妈埋得近一点。

喻晴一开始并不能理解,直到下葬的那天所有前来吊唁的人都离开,她跪坐在他们的墓前的时候,直到她看见喻文州旁边的墓碑上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的照片的时候,她才好像突然懂了。

“妈……”

那是喻晴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真正的母亲喊出了这个字。

她怔怔地盯着墓碑,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能从中看见母亲火化前的枯骨,又从那枯骨中窥见她的美来。

那天夜里喻晴靠在沙发上看电影,电影的后来钢琴声道尽生活凄哀,画面中的女子在出场的时候眉目生动,而如今脸上却脂粉厚重,掩去了岁月留下的所有纹路,也掩去了所有的光彩。

她没有笑,没有泪,目光不知投向何处,朱唇一启一合,声音平平淡淡,哀而不伤。

“我在最好的时候碰到你,是我的运气。可惜我没时间了。想想说人生无悔,都是赌气的话。人生若无悔,那该多无趣啊。叶先生,说句真心话,我心里有过你。我把这话告诉你也没什么。喜欢人不犯法,可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就让你我的恩怨,像盘棋一样保留在那儿。”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脸上纹路明晰,眼眸却依旧明亮,专注地看着她,一字一句。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恩怨,有的,只是一段缘分。你爹说过,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灯就有人。希望有一日,我可以再见宫家六十四手。”

可是宫家六十四手,宫二到底已经忘了啊。

画面流转,叶问在离开佛山前拉着妻子的手,在她掌心里写下了那句他说不出口的话。

郎心自有一双脚,隔山隔海会归来。

可是叶问从那以后,却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终是回头无岸。直到张永成病逝,终生未再踏足佛山。

所以你看啊,说归来的人永无归期,说再见的人再也不见,错误的时间点遇见了正确的人,于是原本应是一辈子深爱着的,如今也只能到喜欢为止。

喻晴这么想着,十分自嘲地笑着。

电影的最后,又响起了宫二在人来人往的花楼里对叶问说的那句话。

叶先生,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喻晴突然哭了,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敛去,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这句话她听过很多遍,一直都觉得它很美,却听不懂其中意味,直到刚才,她才突然明白,它之所以美,就是因为它一句话清清浅浅,却道尽了生活的残酷,命运的无情。

若所有于茫茫人海中的遇见都是久别后的重逢,那两个人要有怎么样的前缘,怎么样的因果,那又该有多么不容易。然而,即使如此,很多时候遇见却也并不代表着相爱与扶持,而是代表了猜疑和嫉恨;更多时候,遇见又仅仅只是遇见而已。

念及此处,竟不由得眼泪决堤,郁积在喻晴心中多年复杂的感情翻搅着顺着泪水一同倾泻而出,逼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于是一片黑暗中,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泪水是如何划过她脸颊,又是如何在聚集在她的下巴上后重重地滴落在她屈在双臂里的膝盖上的。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哭过了呢?

好像已经很多年了……

喻晴没有哭出声音,却哭得比七岁时那最后一次的嚎啕更要委屈。其实为了一个故事本没有必要如此凄厉,可她哭得又岂止是这个故事而已?她哭叶问和宫二,也哭喻文州和黄少天,哭她的母亲,又哭她自己。

这大概又是生活的戏谑,活着总是情绪太多,出口太少,越长大越是如此。

所以能哭一次不容易,能哭着睡着更是一种幸福——如果醒来的时候天光明媚,爱的人就在身边。

沉入梦乡的喻晴不知道有人在她睡着后拿热水轻轻洗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又把她从沙发上抱进了卧室。

喻晴在他怀里依旧颤抖得厉害,于是他搂住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然后他听到怀里的人很小声很小声地问出一句话来:“活着本来就够累了,为什么爱一个人还要那么苦?”

他起先是愣了愣,随后在黑暗中缓缓低头,怜惜地吻上了她微蹙的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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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构思这篇文章的时候是年初二,那天下了一天的雨,正好去亲戚家拜年,长辈们聚在一起打牌扯些有的没的,我们就杵沙发上各玩各的手机。戴着耳机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再加上这种时候天并不是特别亮但家里也没到开灯的地步,偶然从手机里抬头就有一种身在世界之外的感觉。

那个时候就在单曲着valder fields看米洛的《富士山下》,这首民谣确实很清新明快,所以本来是篇到破镜重圆之前都很压抑的文,拿这个当bgm看下来却别有一番风味,像是知道了最后结局的幸福欢乐之后拿着泛黄的老照片回想往事种种的感觉,当时再伤再痛如今也只是一段经历罢了。

可是不得不说米洛构建冲突对立真的很厉害,放在情节上面是这样,比如《暗涌》,换成了普通人平凡事放在人物心理上依旧是这样,比如这一篇。以至于最后大概四分之一的时候我觉得,bgm依旧很暖,但文章看着又莫名有种苍凉孤寂,就好像下雨天没开灯的客厅里,窗帘没有拉上,落地窗外投进来的光看起来有些冷有些暗,唯一的暖光就是茶几旁边开着的取暖器,然后茶几上还摆着纸杯装的烫水在冒热气。

然后抬头一看,发现那时候当下的环境差不多就是那样,虽然身边人很多,但是那个瞬间却感觉自己离他们很远。

所以这种感觉就落脚成了喻总靠在沙发上听歌的那一段的画面。

之后那天晚上吃了饭回家,坐在房间里玩手机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心里特别压抑,哭一场就好的事情没哭出来的那种感觉吧,想了想把《廊桥遗梦》找出来看了。

从不到一半的地方开始直到电影结束,几乎是哭个不停,以至于很多地方的台词我都没有注意。

其实客观来说这是一部把婚外恋拍得特别唯美的一部电影,虐是虐,但是也没到那种地步,可能是自己那个时候突然就想到什么了吧,所以……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我把这种忧郁的感觉延续了几天写了这篇文。

文里有些话来自余秋雨的散文,当时看的时候觉得有点儿戳心(但那个时候也只是有点儿,到廊桥遗梦看了一半才开始从脑海中翻涌而出)就顺便记下来了,原话没记错的话是这样的,“为什么要把择定终生的职责,交付给半懂不懂的年岁?为什么把成熟的眼光,延误地出现在早已收获过了的荒原?只要人类存在,大概永远也逆转不了这种错位,因此这种嘲谑几乎找不到摆脱的彼岸。”

接着说说自己对自己写的这篇文本身的感觉吧。

喻总和黄少在我看来都是极有责任感的人,如果他们真的自己成了家肯定也会是很克己的男人,若非是遇到了彼此可能发生这种婚外恋的可能性都没有,但即使是遇见了彼此,遇见了生命中这个只需要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唯一的人,不甘心什么都没发生,最后也依旧还是会选择离开。

他们就算可以把社会的压力视作无物,但家人却是他们永远无法跨越的责任,而彼此就是那座可望不可即的仙境之桥。

只是人是离开了,心里对对方,对那段短暂的过往,可能就是注定要执念一辈子不能放下的了。

两个人对于回忆的选择略有不同,黄少记得的几乎都是让他觉得痛苦的地方,而喻总还记得更多快乐的时光,但这并不代表喻总就过得更好,有种说法是,再没有什么痛比站在一无所有的当下回忆逝去的欢乐时光更痛苦的事情了。

喻晴的话,其实是我心里,或者大言不惭地说是我们这一代人心里的一个缩影吧,因为有长辈们的呵护,我们一路成长几乎是没有遇到过什么过不去的坎,我们没经历过战争,不知道逃亡的滋味,没经历过饥荒,也没经历过政府过于高压下的统治,所以看起来我们是没有资格抱怨没有资格悲伤哭泣的。

可就算活得再安逸谁又能真的没有情绪呢?而且我们连为自己哭的权利,因为这种哭泣而被别人安慰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可是我们又不能要求长辈们去理解我们,那样似乎,太自私了一些。

所以我们为他人的故事大把大把流着泪,也是为自己积攒太久的情绪找个出口,悄悄地哭自己,让自己的泪水看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其实剧情上本来是喻总带着喻晴移居国外,喻晴大学毕业之后选择回国就业实际上是想帮喻总找到黄少,但是机缘巧合遇上了黄奕轩两个人就喜欢上了,直到见家长的时候才知道他爹就是黄少。后来她就定居在国内,隔一段时间飞去国外看看喻总,直到自己的孩子出生没那个空了喻总才搬回来。也就是说除了喻晴结婚的时候喻总和黄少应该都是再没见过面的了。

客观来说喻晴要算人生赢家了,但她心里我想依旧会觉得爱得很苦。很大层面上确实是她作为喻黄之间的一个既是当局者又是局外人的人,觉得他们爱得太苦,但一定程度上,哪怕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她依旧会为她自己而悲伤吧。

说到没写出来的剧情的问题顺便再补充两个,喻总的妻子就是晴晴的妈妈,大概是父母觉得合适就选过来做儿媳妇儿,而喻总也没有异议的那种,他并不是真心喜欢她,但是要找个人过日子这种姑娘可能也真的很合适。喻总以前是做刑事的律师,后来接了个贩毒的案子,没捉进监狱的小喽啰气急败坏就想对他下手,但是对他下手太难于是就给晴晴的妈妈注射了毒直到她上瘾。晴晴的妈妈死之后喻总觉得很对不起她,于是转型往民商发展,不知道打离婚官司的话属不属于民商,但至少民商和它比刑事近很多,要找人的话也确实更容易,所以后面才说如果黄少愿意绝大部分交给他也没问题。

黄少的话其实不能说没写出来了,喻晴一开始做梦想起的那个故事就是黄少情感经历上的映射,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小姑娘,但是相处了几年甚至结了婚两边都觉得很不合适,于是离婚。之后又遇上了林斓,觉得这个人蛮适合自己的,于是就在一起了。

其实本来应该把这些剧情都写好的,然而想想本身就是个意识流的文,交代那么清楚反倒有流水账的意思不如不讲。

再就是特别意识流的倒数第二段,想了想还是说一下吧。等待戈多是个话剧,戈多在剧里是没有来的。至于戈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一定要说我的理解里就是一种要靠等才能等来但在我们可以等的年岁里永远等不到的东西,它是一种注定的遗憾。在这里可以理解成喻黄之间的爱情,但不完全是。

最后的电影是墨镜王的《一代宗师》,他也有一部拍婚外恋的电影《花样年华》也很经典很好看,但是那一部情感的表露感觉没有《廊桥遗梦》那么强烈,是隐藏在所有平平淡淡下面的无奈,会更难懂一些,但是不妨碍它一样把这种感觉表达得淋漓尽致。

最后正经画风结束让我开启一下吐槽的画风……黄少儿子的名字取得真是不好听我知道x自己一个取名废大概取过最好听的名字就是晌醉和贪欢x还是喻总的姓怎么取名都好听。其实我觉得整片文章最大的bug在于科技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步啊……忽视掉它我们才能好好写生贺划掉看文。

啊……发现一个后记有的没的废话扯了那么多x总之这篇文章终于还是完了,理论上来说这是篇悲剧,拿来给喻总当生贺不合适x所以我也没把它压喻总生日当天发。

但生活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啊,戏谑地说叫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以后的苟且。

现在即将满17岁的喻总还年轻,但是他总会长大总会变老,生活中总会有他没有办法完美的遗憾。

唯一庆幸的是此时他身边有黄少了。

应该不会再错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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